【彻迁】一个主迁的50w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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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只剩他们二人,金乌西衔,将司马迁的影子拉得狭长,半个人浸身在余晖里,望过来的那双眼却有些暗淡。
“过来。”刘彻抬手示意。
他垂眸上前,那人抬手按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背,压眉瞥过来,“吓到了?”
司马迁没吭声。
他已经很久没到过那牢狱里去了,那里污秽阴暗,没有金玉之堂的明亮,也没有笔墨纸砚的书香,唯有血腥的腐败气息与鞭打的凄厉惨叫。
在那件事发生后的日子里,他还时常梦见牢狱中无止境的恐惧与百日的煎熬。
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日,早已忘记,没想到再见到,终究是做不到心静如水。
阳光明媚,人间美好,谁会喜欢牢狱里血肉分离的腐朽气息呢?
刘彻轻笑一声,拉过他的手腕,让那人坐在怀中,那人迟疑一瞬,终究是没有再抗拒,事不过三,他不能再挑战天子的底线了。
“张汤这人虽然手段残忍,但死在他手下的都是恶人,死有余辜,你无需太过在意。”
纵使司马迁也清楚张汤是个有能力的人,但他无法接受这种把人当畜牲一般羞辱的酷刑法度。
然而这位张廷尉的冷酷从少时便如此,其父曾因老鼠偷肉一事对张汤大发脾气,用竹板、荆条抽打张汤。
受了委屈的小张汤掘地三尺捕获盗鼠后,并非出口恶气一杀了之,反而一本正经地自设公堂,传布文书,刑讯定罪。
最后才宣读判决,将老鼠处以极刑,肢解暴尸,磔于堂下。
同样是十岁的年纪,匈奴的孩子在险恶的环境里生存,京城的少年在学堂中一心通读古文,亦有孩童惊人审讯天赋的背后,却是魔鬼的种子在悄然发芽。
司马迁看不懂张汤这种人,他生前不求钱财,死后家中不过五百金,这人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给天子当鬣狗,只是为了能够堂堂正正地凶狠咬人。
将人命也视为只会吱吱叫唤的老鼠,甚至比老鼠还要不如。
“陛下就没想过张汤为何坚持要杀伍被么?”司马迁蹙着眉,直视那人,认真道,“明知道陛下不想杀伍被,他如此做是为了将事态扩大,如今二王造反,不正是扬名立功的好时机?”
原本犯罪的是诸侯王,在张汤手下一办,牵连死者数万人,陈阿娇巫蛊之乱也是如此,皇后不能动,那如何扩大影响力?
只好委屈这群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了。
既然要玩,那就玩得狠一点,把事件扩大化,把更多人拉下水,只有牵连的人越多,张汤的功绩才会越大。
张汤是上位了,却可怜数万无辜魂。
“陛下想被这样的人操控吗?”
“是么……”
男人蹙眉,又放下,心不在焉地揉捏他的指骨,那人无名指的凹陷处明显,长年握刀笔磨出来的茧子,微凉而粗糙,不如后宫女人那般细嫩,让人握了柔荑便舍不得松开。
然而纤细苍白的肌肤下包裹着的骨肉走势却极为流畅,肌骨清瘦却又不失力度,手背上的突起的筋脉亦如条条的修枝,指甲盖似玉般润泽。
许是因为常年握笔,微有些畸形,骨节突出,这恰到好处的畸形与古怪,却如同老松的曲干,恰到好处的性感。
见刘彻反应一般,司马迁还想说什么,那人干脆捂住他的口鼻,眉间一冷,“朕说过,现下不想与你讨论国事。”
司马迁:……
他扯开对方的手,稍微拉开一些距离,“那陛下想什么时候再谈?”
“等你能够猜中朕心中在想什么的时候。”
“……那今后,也不需要臣为陛下占卜了么?”
“急什么?”刘彻笑着揽过他的腰,靠近耳边低语,“朕有需要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你。”
司马迁怔住一瞬,张了张口,无话可说,“那么陛下需要我做什么?唤我同张汤一道审讯,又是为了什么?”
男人的手一边摩挲他腰上的绶带,一边与他五指相扣,感受那上边经年久月的茧子,倒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
那人缩了一下,到底是没逃出去。
“赋诗如何?”
刘总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还是个文艺青年,可惜写不出司马相如那样的赋,但跟司马迁比比应当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底是没在意他的问题。
司马迁内心苦笑,又不禁犹豫,虽然他很喜欢司马相如的词赋,也试着写了一些,但终究不得要领,词赋里都泛着史笔的文正,没有诗词独有的飘逸灵气。
“我不会。”
刘彻:……
“不会就给朕学!”刘彻狠狠往那人腰上掐了一把,那人蹙起眉,偏过头去,微微抿起唇,看似不愿,倒忘了掩住上扬的嘴角。
刘彻:什么啊……明明就很想露一手的样子。
“臣只写过四言赋,再多就写不出来了。”
“巧了,朕只会七言赋。”
司马迁无语,这有什么巧的?
说做就做,刘彻抬手翻了卷不要的奏章,翻个面,递给司马迁一支笔,示意他随便写。
这好像是哪位大人的奏书吧……司马迁心中无语,翻开一看,抚额道,“这是东方朔的奏折,陛下看完了吗?”确定要拿来做草稿纸吗?
“不用看。”刘总霸道回绝。
此时的东方朔还不知道自己幸幸苦苦写的折子如今正落在司马迁手中,刚拿着刀笔在上边划了几道,那人的掌心又覆上手背,指尖相嵌。
他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虽然比这亲密百倍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还从未人这样耐心细致地抚过指骨上的每一道纹路。
莫名卷得心里不安稳。
史官的手总是比其他文官要来得扭曲,因为常年雕书的缘故,再加上司马迁这人不善于照顾自己,有时皮肤开裂了也不加以理睬。
于是他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手已是伤痕累累,多的是经年累月被雕刀划伤留下的疤痕。
“陛下是第一次同臣子赋诗么?”司马迁下意识问。
刘彻想了想,自己应该没有在司马相如面前显摆过,也就儿时还处于文艺少年的年纪,一时激动,打鸡血通宵写了不少《伤感文学》。
刘总表示:黑历史,必须销毁。
“自然没有,你是第一个。”
司马迁闻言默然,没什么表示,手上的力气却松了几分,任由那人抓在手里,那人瞧见他的耳尖微红,似乎想起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个朝代还没有出现句句对韵的七言诗,直到大汉天子在元鼎二年设柏梁台,与一众大臣们共同饮酒赋诗。
美称台榭,咏君臣饮宴赋诗。
以香柏为梁也,帝尝置酒其上,诏群臣和诗,能七言诗者乃得上。
自此才有了韵律齐整的七言诗,大汉天子除了是个战斗狂,偶尔也是很文艺的,所谓文治武功,皆达到了后世难以企及的高度。
司马迁记得他当时还是天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郎官,守在柏梁台殿外时,侧耳就能听见天子与朝廷贵臣们开宴赋诗的谈笑声。
他当时有多羡慕这样的潇洒畅意,就算听不清他们究竟赋的什么词,依旧令人神往。
一阵凉风吹拂而过,刘总又嗅到这人身上的兰草香,顿时来了灵感,与司马迁的侧颊相抵,声色宛如玉石琅铛,听得人心里荡出几圈涟漪。
“金风淅淅当时候,玉露飒飒正值秋,绣幕罗帏要消受。”
确实句句七言,司马迁有些为难,他要如何用四言赋接上这句?
况且,不管怎么接,好像都接不上。
刘彻已经握着那人的手在竹简上刻起来,怀中的人还处于神魂出窍的状态,蹙起眉眼,很是苦恼,再抬眸,那人的字已经写完了。
刘彻:真菜。
“你这样,前两句用四言,后一句把七言和四言加起来,不就简单多了?”
司马迁:呵呵……果然很简单呢!
男人微微侧眸,瞧见那人眉眼皱得更深,似乎对这馊主意很是不忒,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的眼底也幽上几分。
“韩生漫偷,荀卿漫投,都不如这一缕余馨再三嗅。 ”
司马迁灵光一现,满意地写下来,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没有意境没关系,可以用典呀!
刘彻撇撇嘴,居然让他给想出来了,目光一斜,瞥见那人笑得连鼻梁都滑下春色,他接下来该写点什么?
“赠人天生瑚琏材, 裔出簪缨彦。”
司马迁愣了一下,这前七后五该怎么接来着?怎么这人一点都不按套路来?
正当刘彻以为自己扳回一局,正心里牛气哄哄时,那人的目光落在桌边的玉器上,里边装着紫色的琼浆,陷入沉思。
“莺花坛上客, 诗酒社中仙。”
他本是想用“殿”字替换“社”字,毕竟天子终究端坐在明堂,不可能到那人声鼎沸的烟花处,但……他希望刘彻走下来。
走进人间来。
金风淅淅当时候,玉露飒飒正值秋,绣幕罗帏要消受。韩生漫偷,荀卿漫投,都不如这一缕余馨再三嗅。 赠人天生瑚琏材,裔出簪缨彦。莺花坛上客,诗酒社中仙。
按理说诗赋走到这,也该转个弯,来点通俗又有内涵的东西。
于是那人摩挲着笔端,指尖从司马迁的手骨处渐渐遁入襟袖间,笑声低沉暗哑,如羽毛一般搔着人耳朵。
“所事堪怜,俊逸汉天子,风流……司马迁?”
司马迁:???
这让他怎么接?他如果说自己不是风流那挂的,汉天子估计会跳起来在他头上一个暴扣。
毕竟文艺青年的内心是很矫情的。
“嗯……呃……”
眼见这人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下半句,刘总干脆下达最后通碟,“若是结句拉垮,有你好果子吃。”
嗯,好果子,可能是西域来的葡萄,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种威胁的话他说多了,反而听起来不是那么可怕了。
天彻底黑了,殿中的烛火还未点上,没有天子的命令,没有人敢进这殿里来,当然也没有人能出去。
司马迁看了看自己身上褪得不剩多少的衣物,忍住脸上的僵硬,试探道:“臣若是对出来了,今夜就不留宿此地了。”
“那就看你对得如何了。”
“宴金丹西入瑶池, 访琼仙东游阆苑。”
刘彻:还不错?
“不行,太庸俗。”
司马迁:???你不是想成仙吗?!
“看古来孝诸贤俊, 青史流芳世不湮。”
刘彻:嗯……还挺贴切?
“流字重复了,重新对。”
司马迁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人警告性地用拇指按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穴眼,一阵颤栗,那人却挑眉而笑,将他的痛色尽收眼底。
“辉光照耀终难泯,一片丹衷贯日星……”
“汉天子被你吃了?”刘彻怎么也没看出他在这诗里占了什么位子。
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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