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卫】吃醋
卫青逗了逗襁褓中的婴孩，霍去病拉着人就打算离开宫中，两人踏着一夜星辉缓步，沉默而行。
卫青在想方才那江湖艺人的法术，当真神奇，也当真诡异，或许他应该提醒陛下这其中的骗局，只不过再想想，以刘彻的性子，应当听不进这些话。
霍去病则早早将那戏法丢在脑后，时不时抬头注视身旁的青年，依旧年轻俊朗，看得他出了神。
“怎么了？”青年低眉询问，少年僵硬地移开目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挑起话题，“舅舅如今可有嫁娶的想法？”
“嫁娶？”卫青愣了一下，笑着揉了揉他的发，“匈奴未定，谈什么嫁娶，届时自有圣上裁断，更何况……”
“也没有合适的人。”
“是舅舅看不上吧？”霍去病眨眨眼，又笑，“连平阳公主送过来的侍妾也看不上么？”
“……你还小，何必操心这些？”卫青一阵无语，什么时候这小鬼都操心起他的婚事来了，又转念一想，笑问，“该不会是我们去病有看上眼的姑娘，想让舅舅把关一二？”
霍去病：……
见对方的脸色拉下来，卫青暗道，该不会自己真猜对了，犹豫道：“你如今才十五岁，若看上哪家姑娘也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
“若是已经做了呢？”少年的眼中是苍茫的星河，看向卫青的目光莫名炙热。
这目光却让卫青皱起眉头，“此话是何意？”
霍去病轻笑，他若是在梦中做了足够出格的事情呢？
这话霍去病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解释根本没有那个女子的存在，脚一抬，跑出去好几米，不敢与对方直视，他担心自己忍不住暴露内心的想法。
然而他们是亲人，一脉的骨血，他从来不顾忌任何人的感受。
唯独舅舅，他不敢让舅舅知道自己那些阴私的想法，他总觉得……舅舅这样的人，不会接受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没什么，舅舅别问了。”
卫青茫然望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泛起股奇怪的感觉，就算只是十五岁，成亲对于他的外甥来说也很是平常，甚至如他一般的同龄人，已经有了不少通房丫鬟。
然而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再放开，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最终只将这心中的些微不舒服归结于长辈对晚辈的无奈。
孩子正值叛逆期，他是管不动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少年突然停下步伐，侧脸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看上的那个人，他……迫于礼法不愿同我在一起。”
“去病该怎么办？”
卫青愣了一下，抚上下颔，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话语，“礼法么……迫于礼法？去病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他人的妻子？！”
霍去病：……舅舅你在想什么啊！
“不是这个礼法！”
瞧见自家外甥面色赤红，很是激动的模样，他不禁失笑，抬手顺了顺对方的炸毛，安慰道：“那是舅舅失语了，嗯……礼法……”
“难道去病与那姑娘相恋，而家中长辈不同意？”
少年冷哼一声，嗤笑道：“怎么可能？”
卫青：……那我可真就不知道还有什么礼法问题了。
显然卫青是一个完美的人臣，能够洞悉君王的想法，却没有一个身为舅舅的警觉性，看不穿自家外甥那点小心思。
“还是去病你……喜欢男色？”卫青突发奇想，或许这外甥跟陛下呆久了，真染上些陛下的嗜好也不一定。
再想到陛下身边的宠臣，司马迁的容貌无疑是最出色的，而据府中随从所说，去病与那司马迁之间有些矛盾。
再看面前的少年如遭雷劈的脸色，视线躲闪，俨然一副被拆穿心事的模样。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喜欢陛下……的人？”卫青没有说出那人的具体名字，下意识在少年耳边压低声音，“这可不是礼法的范围了……你可知这是大不逆的罪行？”
霍去病：我特么……
“舅舅！你想到哪里去了！”少年憋红了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照舅舅这么说来，那舅舅不也算陛下的人吗？”
卫青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作为朝臣，自然也算陛下的人，只不过我说的这个人……或许跟你想的那个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若按舅舅方才的说法，那么我确实心悦陛下身边的某人。”少年隐晦地暗示着，既希望对方察觉到，又害怕对方过快拒绝。
某人完全想歪，“舅舅明白了，这事舅舅绝对不同意，你将这些心思收起来，莫要让陛下发觉了。”
眼见青年冷着脸，抬腿便要离开，他眼疾手快拽住对方的衣袖，蹙起好看的眉眼，低声问道：“为什么？难道我在舅舅心中的分量，比不上陛下是吗？”
卫青的指尖抵进少年的眉间，少年下意识抬起瞳眸，眼睫乌黑纤长，神态瞧着委屈，男人的声音却依旧冷硬严肃，如同那长年握着刀枪的指尖一般，粗糙如沙砾。
却平白磨得人心痒。
“不必向我寻求这种保证，我们永远是亲人，而陛下与你我，始终是君臣。”
“君臣之礼不可废，你身为人臣，如何能窥忌君之物？”
霍去病闻言，明星似的眼垂下来，染上几分幽暗，声音轻得要揉进风里。
“舅舅也算君之物么？”
“……”卫青回答不上来，干脆反问：“你觉得是就是，不是便不是。”
少年没有言语，移开目光，发现不远处的一抹白衣，不禁勾起嘴角，高声唤道：“呦，这不是司马迁吗？怎么躲在此处偷听人说话？”
被冠上“偷听”帽子的司马迁：我说我是路过，你信吗？
霍去病：鬼才信你。
卫青移开手，回首望去，只见那少年垂眉朝他行了一礼，“参见卫将军，霍小公子，方才并未听闻到什么，想来是场意外。”
“……无事。”卫青如今再见到这人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再看看一旁的外甥，看向那白衣人的目光满带恶意。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却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想法。
然而有些想法越是想要压下去，反而弹也越高，直到肆虐整个脑海，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府中，青年躺在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点一盏灯，干脆看起了兵书，偏偏那兵书的内容如流水一般，进了脑海里，却全部被洗出去。
“啪——”
卫青合上竹简，按了按眉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相信霍去病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若是已经做了呢？”
少年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仿佛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盘桓，脑袋里嗡嗡地响，怎么都清净不了。
窗外吹来一阵冷风，撩起青年披散的发丝，带来一阵寒意与春浓木香，惹得他忍不住发笑，笑自己的失态慌张。
“我……这是怎么了？”
即使遇见什么事都能够淡然处之，安之若素的卫将军，第一次失眠了。
只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对血浓于水的亲外甥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只当此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还是要寻个日子，同去病好好聊一聊。
夜渐渐深了，卫府平添两个睡不着的人，不过一墙之隔，他们做着相似的梦，却仿佛世界上两个最遥远的人。
就像两道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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